郦道元,北魏幽州范阳郡涿县(今河北涿州市)人。是当时一名秉公执法颇有建树的军政要员;又因撰著《水经注》而成为著名地理学家、散文家;近代以来被国际地理学会奉为“世界地理学的先导”;毛泽东主席在最高国务会议上曾说,郦道元“是一位了不起的人。”
郦道元作为北魏朝廷的军政要员,他有安定边地、兴学重教的政绩,也有秉公执法、惩治豪强的壮举。他在代行冀州刺史职务期间,从严执政,州县官吏敬畏他,犯有奸盗罪行的人怕被治罪而逃匿。永平元年(508年)大阳蛮归附北魏,道元奉命前往建郡置县。次年,他担任鲁阳太守。鲁阳的山民很野蛮,经常聚众滋事。道元打破边远地区不设学校的陈规,兴办塾学,倡导读书,提高人们的文化水平;整肃民风,教育人们遵纪守法,对违法者严加惩处,使社会风气显著好转。
孝昌年间(525—527年),郦道元任安南将军御史中尉。这时,南梁遣将北扰,北魏徐州刺史元法僧在彭城反叛。在这危难之际,道元受命指挥了这次平叛的军事行动。
郦道元为官清正、秉公执法不畏权豪。当时北魏的权贵、司州牧汝南王元悦,亲男色,他的嬖幸丘念招权纳贿,为非作歹。道元设计将丘念捕获。元悦找到其母、临朝听政的灵太后,为丘念求情。太后下令赦免丘念。道元却在接赦令前先把丘念杀了,还弹劾元悦玩忽职守、袒护罪犯。为此道元招致了元悦等王公贵戚的忌恨。
孝昌三年,雍州刺史萧宝夤谋叛,元悦一伙想借刀杀人,便怂恿朝廷派遣道元以关右大使身份巡视雍州。萧宝夤害怕被道元执法治罪,将道元一行围困在没有水源的阴盘驿中。道元一行虽寡不敌众,却正气凛然,被饥渴折磨得精疲力竭,仍嗔目斥贼,最后厉声而死。道元一弟二子同时遇难。
郦道元像
郦道元作为散文家,是山水游记文学的鼻祖。他虽立身于北朝半壁江山,却心怀统一强盛的神州大国。在几十年戎马倥偬之中,他做了一件前无古人的大事业,凭着对祖国大自然的无比热爱,他察川问谷、访渎搜渠,广集资料、历览奇书,用精妙隽永的文笔,饱蘸爱国主义激情,对全中国美好壮丽的河流山川进行了全面系统的描述,完成了一部既写实又很优美的伟大作品《水经注》。
《水经注》有很高的文学价值。全书40卷、30余万字,锦绣篇章俯拾即是,因而受到历朝历代文人名士的喜爱与重视。唐代诗人陆龟蒙自称“水经山疏不离身”,宋代苏东坡有“嗟我乐何深,水经亦屡读”的诗句,明代朱子臣评介郦道元为“山水朋友,性命文章,是名士本色”。明末清初学者张岱说:“古人记山水,太上郦道元,其次柳子厚,近则袁中郎”。可见郦道元为山水游记文学巨擘,是世人所公认的。
郦道元作为地理学家,他留下了一笔具有独特价值的文化财富。他的《水经注》,以华夏大地的河流为纲,以河流沿线的自然和社会各方面的事物为目,是全中国河流山川历史面貌的最早的完整记录,被后人誉为“圣经贤传”“宇宙未有之奇书”(清人丁谦、刘献廷语)。该书问世后,对其研究者代不乏人,到明清时期形成了专门学科名为“郦学”,并产生了全祖望、赵一清、戴震等一批著名郦学家。到了近现代,无论是自然科学家还是人文科学家,大都把《水经注》作为必备参考书,郦学研究因而在我国的大陆和台湾、香港发展到新的阶段,并受到世界地理学界的重视,国外如法国、英国、德国、意大利、印度,郦学研究都取得不少成果。特别是日本,是国外郦学研究最发达的国家,他们几所大学的研究生院和本科都开设郦学课程,发表的论文质量数量也是很可观的。郦学已经成为国际性的学问。外国学者认为“郦道元是中世纪时代世界上最伟大的地理学家”。
郦道元(466?—527),因其不朽名著《水经注》而享誉国内外。可是,谁曾想到,距今1400年前,就在他遇害27年之后,也曾“躺着中枪”,被北齐的史官魏收污蔑为“酷吏”写进北魏朝的“国史”里。
何谓“酷吏”?残酷不近人情之官吏也。人们都知道,历史上的酷吏把残杀当游戏,施暴虐寻乐趣,是贪婪的猛虎、嗜血的恶魔。而人们心目中的文化伟人郦道元,因何也被称之为“酷吏”呢?
对历史人物的评价应以历史事实为依据。1400年前的郦道元,在北魏是集军政要员与学者于一身的人物。他一生除“撰注《水经》40卷,《本志》13篇,又为《七聘》及诸文”以外,其生平事迹主要有七件:
1、做冀州镇东府长史代行州刺史职务三年,严格行政,令人敬畏,“奸盗逃于他境。”
2、试守鲁阳郡,创办教育。“道元在郡,山蛮伏其威名,不敢为寇。”
3、为东荆州刺史,当地蛮人告状说他执法刻峻,被免官。
4、后为河南尹。明帝诏郦道元持节兼黄门侍郎,与大都督李崇商议置立郡县机构,决定施政方略。因社会动乱,不果而还。 5、受皇帝指派,平定徐州刺史元法僧的反叛。
6、做御史中尉。捕杀依仗汝南王的权势而为非作歹的丘念。并弹劾汝南王元悦玩忽职守、袒护罪犯。
7、作关右大使巡视雍州。被雍州刺史萧宝夤害死。
从上述七件事来看,郦道元绝非酷吏。
涿州市文物保护单位——郦道元故居
但是,魏收编撰《魏书》时,先给郦道元戴上了一顶“为政严酷”的大帽子,进而把他归入“酷吏”行列。为什么这么做?因为魏收身为史官缺少史德,他不是客观公正地记述和评价历史人物,而是搞“权力寻租”,凡是给他好处的,就极力美言,得不到好处就贬斥压抑。比如尔朱荣是北魏朝的逆贼,在《魏书》中应是反面人物,但大小尔朱氏姑侄俩却是当朝北齐皇帝高欢的妃子,所生三子皆封王。魏收得到了尔朱家的贿赂,因此就为尔朱荣减恶增善,称颂他大修“德义之风”。相反,郦道元是北魏朝的功臣,他秉公执法、多次被朝廷委以重任,有过不少建树,比如发展贫困落后地区的文化教育、治理社会的动乱、惩治腐败丑恶的权贵等。正值北魏朝政腐败、社会动荡之际,郦道元“秉法清勤”,不畏权势,不媚时俗,刚正不阿,这是难能可贵的。他临危不惧、保全大节、尽瘁忘身、壮烈殉职,更值得称颂。郦道元为政“严而不酷”,被戴上“酷吏”帽子,是非常冤枉的!
魏收没有从郦氏家族直接得到好处,就站在贪官污吏的立场上,贬抑郦道元。他摒弃大量反映郦道元生平事迹的材料不用,只写了一篇三百字的郦道元传略,加上“威猛为治”、“素有严猛之称”等评语,塞进《魏书·酷吏传》,让郦道元与“斩人首,射其口,刺入脐,引肠绕树而共射之,以为戏笑”的张赦提等人为伍,其心地何其卑劣!
魏收利用修史徇私,招致了朝廷内外很多人的不满。《魏书》问世之日,众口喧然,舆论沸腾,被称为“秽史”,引起一场不小的风波,为此有人被监禁,有人被“鞭死在狱中。”在北齐皇帝的过问下,《魏书》又做了两次修改,但是没有洗净污秽,郦道元的“酷吏”帽子被稀里糊涂地保留下来。
过了大约一百年,唐代李延寿撰修《北史》,补充了郦道元传记资料,把郦道元从《酷吏传》中“请”出来,纠正了这桩历史冤案。
此后,郦道元所著《水经注》的丰富内容和重要价值逐渐被认识,研究《水经注》的学者越来越多,到明清时期,许多大学者致力于此并取得丰硕成果,形成了一个专门学科——郦学。对于魏收以“莫须有”的手法把郦道元列入《酷吏传》,历代郦学家们一致认为实属冤案。
历史不是任人打扮的小姑娘,嘲弄历史最终会被历史所嘲弄。1400年前的魏收不讲史德,虽得逞于一时,但死后不仅被掘墓抛尸,而且至今仍受人谴责;郦道元虽曾被诬为“酷吏”,但千余年来得到越来越多人的景仰。
刘桂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