涿州文博故事会——《抗战老兵 刘月海》连载(第四期)
刘桂郁
历任涿县档案馆馆长,涿州市档案局局长,涿州市历史文化研究所首任所长。现为涿州市兰台文献研究中心首席研究员。
寻踪旧战场
(三)
五四运动那一年(1919)冬天,刘月海出生在涿县向阳村的一个贫苦农家。家中有父母亲和一个姐姐。因为贫穷,他少年时没有条件读书,只能帮助大人做力所能及的家务活儿。后来到富户家打工(俗称“小做活儿的”)。穷人的孩子早当家,在他十六七岁时,许多农活都能做了,成了庄稼地里的小把式。不过,自家没有土地,仅靠扛长工打短工以及做些小买卖谋生,每年挣的钱粮是不够用的,每到青黄不接的春季,忍饥挨饿是常态。
由于生活清苦,勤奋劳作,身材不高,但是体形顺溜,精神充沛,透出一股英气。一个偶然的机会,他被武术名家刘凤春的弟子看中,农闲时传授给他一套八卦掌拳术。就为这个,在涿县东北乡的打工者中成了小有名气的人。
(四)
刘月海十八岁那年,刚要进六月,距涿州百余里的平西卢沟桥上响起了枪炮声,反抗日本侵略军的战斗正式打响了。
没过多久,忽然县里派下来几个当官的,着急马慌地要建保甲组织,说限期五天完成。所谓保甲组织,就是把村中邻近十户编为一甲,每甲设一个甲长,由各户中推选;每十甲为一保,保长从甲长中推选一人担任;每保雇用一人管理户口、钱款、帐目及书信表册文书工作。大村有两个保以上的设联保主任一人,从保长中推选。保长(联保主任)取代了原来的村长。有个当官的看上了刘月海,想让他管文书,一问说没上过学,只得作罢。
同时,每个村都建立起自卫队,年满18至50岁的男子为队员。保甲长担任自卫队的中小队长(排长,班长)。县里派人到各区举办自卫队军训班。县政府配给各区村保甲一些武器弹药。要求各村于村口设哨卡,严格盘查过往行人,以防汉奸或间谍渗入。据说城南沙庄一带有汉奸拉起了队伍,叫“防共自治军”,学的是通州“冀东防共自治政府”的路子,准备迎接日本人来接管政权。刘月海是向阳村最年轻的自卫队员,他在村口站岗放哨盘查行人,认真负责。
仓促地实行了保甲制,仓促地开办了自卫队军训班,谁知各种关系还没有完全理顺,日寇就打到了良乡、窦店。
就在七月十五中元节,中国军队在良乡与日寇打起了拉锯战,最后在街巷内拼起了刺刀,打起了肉搏战,双方杀红了眼,伤亡都很惨重。毕竟日寇有多架飞机参战,两三天的对决,日寇占据了良乡,接着攻陷了窦店、董家林,推进到琉璃河北岸。这阵势,很快就要打进涿州了。这天,刘月海随着区长和保甲长们到琉璃河去慰问驻军,他没想到,家中父母亲却着了大急,生怕他参军走了。晚上,他回到家中,年过半百体弱多病的父母亲明确地告诉他:忠孝不能两全,为国尽忠的事以后再说吧,先把尽孝做好,父母亲需要你养老送终。
刘叔是个不甘心庸碌的人。他曾对我说,他小时候最爱听王拐子说评书《岳飞传》。大概那时候他就认为,男子汉就得建功立业,光宗耀祖,抗击敌人、保家卫国,即使牺牲了生命,也不白来人世一趟。看到两位老人无助的神态,他马上说:请二老放心,我是不会轻易离开你们的。
八月十四,中秋节的前夜,日寇分兵绕道固安县,从望海庄进入涿州,直插松林店火车站,抄了国军的后路。二十六路军本来就牺牲惨重,加上腹背受敌,无力再战,只得向涞水易县方向撤去。民国涿县政府也随军南撤,成了流亡政府。小鬼子的队伍大摇大摆地开进涿县城。涿州沦陷了,苍天都为之落泪(当天下起了大暴雨)。此后的七八年间,县城和铁路沿线以及公路干线的村镇,变成了小鬼子的天下。
各村保甲自卫队没有了县区的领导,很快就变成了地主富户的私人武装,不再管全村的事,只给保长等几家财主看家护院。
向阳村在县城东北约20里。这个村子幸运,小鬼子没有来屠杀百姓制造惨案。已是八月底了,一队日伪军大约有20人进了村子,召集村民开大会,日本翻译宣讲“中日亲善、建立王道乐土,”说共产党“杀人放火、共产共妻,”要“携手防共”,还说只要各安生业、缴粮纳款就是良民。这实际上是宣布从今以后日本人当家做主了。
日伪军回县城去了。这时,有的村民说:只要让活着,给谁纳粮还不一样。有的人说:县政府跑了,区政府没了,老百姓找谁说理去呀!也有人说:别看现在说的好听,当亡国奴可不是好受的事!听着大家议论纷纷,刘月海一言不发,他心里窝火而又不知如何是好,难道就这样不声不响地成了亡国奴?
(2023.07.08.本文由杨俊英女士协助完成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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